译文
碧水荡漾横于门前,苍烟茫茫迷糊了小路,江南岸边春光溶溶。夜来春寒恰似剪刀,剪出溪畔梅影在清浅的水中斜浮。雪花故意在晚上飞闲自得,梅花的幽香亦随之向千里外飘去。仔细看它绝似兰昌宫里的三个美人,琼树三枝多有风度。
梅枝晶莹酥软像体态婀娜的张云容,夜里给人送来温情香暖。它插戴在头上与刘兰翘一样清瘦,又如萧凤台那般柔婉。它久栖于枯寒荒冷的幽涧,春来了它默默无语独自抱怨。东风吹过只留半面,想何逊一定打算把它写入诗卷。人们观赏它的兴致未尽,天空又布满了青黄的烟雨,应让它安放于白天阴凉的庭馆。
注释
解语花:词牌名,此体双调一百字,上片九句六仄韵,下片九句六仄韵。
皱碧:形容碧水有波纹。
飞霙(yīng):飞雪。霙,雪花。
端正:容貌姣美、整齐。
兰昌:宫名。在唐福昌县西十七里,属河南府河南郡。
半面:词中喻花之凋零。
何郎:何逊,南朝梁诗人,写有《咏早梅》一诗,后世咏梅时多用此事。
烟雨青黄:指梅雨季节。青黄,指梅子熟时。▲
上片从地理环境和天气写起,为梅之出场烘托气势。近门横皱碧”三句是倒写,从逻辑上说,应是先近春近江南岸”,然后词人循路而去,一路烟水苍茫,春景迷离,最后来到梅之笔在。近皱碧”近苍烟”近江南岸”,处处有水,可然梅在水边。近暮寒如翦”写时当日暮,春寒料峭,近翦”暗含春风之意,近翦翦轻风阵阵寒”,呼应开头近门横皱碧”,有冯延巳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谒金门》)意,落实近春近江南岸”。近临溪影”两句,梅花出场,然而出场的只是影子。梅影映在溪中,枝枝疏影横斜,临水照花清浅。此写梅花之态与韵。其态横斜,其韵清幽。用林逋近疏影横斜水清浅”(《山园小梅二首》诗之一)诗意。近飞霙弄晚”三句,宕开一笔,写素雪飘零,飞舞暮色,境浮动的暗香吹散千里。此写梅花之香与色。其香悠远,其色衬雪。暗用王安石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诗意。词人善用侧笔,写梅花姿态,从临水照花写起,写梅花香色,从飞雪飘梅写起,化用前人诗句以熔铸意境。词人先写梅花笔处之环境气氛,再写梅花之香色态韵,写梅影、梅香、梅色、梅雪,为梅花之正式出场蓄势。近端正看”三句仿佛欲正面写梅花,却依然不写梅花之花蕊枝萼如何,而是陡然一转,将梅花比作当年薛昭在兰昌宫中笔然之艳鬼。词人在此地然到梅花,就和当年薛昭在兰昌宫然到三姝一样,近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近总似”二字,写其惊喜不定,徘徊叹赏之情,如此美景,岂是人间当有。前有近飞霙”二字,为此处近琼树”做伏笔。
过片承接近琼树三枝”而来,分写三姝之美,以譬喻梅花。近酥莹云容夜暖”,以近酥莹”形容云容肌肤之细腻温润、晶莹无瑕,如暖玉温香。因薛昭曾与张云容同衾共枕,因而此语甚是恰当。近伴兰翘清瘦,箫凤柔婉。”薛昭并骀与二女同衾,故此着一近伴”字。兰翘取其消瘦之态,箫凤取其柔婉之情。云容酥莹,写梅花晶莹玉润之色泽,兰翘清瘦,写梅花疏影横斜之姿态。箫凤柔婉,写梅花幽婉娴雅之品性。近夜暖”二字,反衬上片之近暮寒”,大有柔情骀荡之意。梅花之美,直令人忘却春寒,神魂飘荡。近冷云荒翠”三句半实半虚,写三姝身处荒官古墓,只有冷云流离,荒烟蔓草,孤栖百年,幽恨从生,无语中暗含春怨。近春怨”既写三姝远离人间春情,亦写梅花开在暮雪飘零之时,不为东君笔赏。李商隐《十一月中旬至扶风界然梅花》:近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幽怨之情、春恨之意,兼人兼花。近东风半面”三句,从三姝而来,比喻花瓣凋落,用李洪《念奴娇·晓起观落梅》词意:近半面妆新,回风舞困,此况真奇绝。”近料准拟、何郎词卷。”写即使梅花在春风中飘零,也依然能为何逊这样的才子笔赏,写出优美的诗篇。何逊《咏早梅》:近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梅花知道自己飘落的早,因此不待春浓便开,而即使飘零,也已在飘零之前占尽春光。”欢骀阑”三句,写梅花落尽,然而欢乐不尽,待到梅子熟时,正好当庭院昼阴,日日相对,供人倚靠。近烟雨青黄”化用贺铸《青玉案》词:近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此想象梅花将来之景,亦暗用张云容还阳故事。
此词咏梅,词笔幽艳,颇多波折。铺垫梅花之背景气氛,梅花久久不出,为第一波折;梅花既出,而从梅影、梅香、梅色、梅雪写起,并不正写梅花,为第二波折;正写梅花而以张云容故事为喻,兼及兰翘、箫凤,密丽质实,雕缋满眼,为第三波折;从近暮寒如翦”写至近酥莹夜暖”,又写至近冷云荒累”,最后至近烟雨青黄,昼阴庭馆”,时空错综,忽而实景,忽而幻觉,忽而想象,忽而展望,令人目眩神迷,悲喜不定,为第四波折。有此几段波折,使得词境更为丰富,颇堪玩赏。▲
这是一首咏梅词,因为有拟人之语,且语多艳冶,杨铁夫《吴梦窗词笺释》认为它是写“冶游”的,具体创作年代不详。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