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

元稹 元稹〔唐代〕

我病方吟越,君行已过湖。去应缘直道,哭不为穷途。
亚竹寒惊牖,空堂夜向隅。暗魂思背烛,危梦怯乘桴。
坐痛筋骸憯,旁嗟物候殊。雨蒸虫沸渭,浪涌怪睢盱。
索绠飘蚊蚋,蓬麻甃舳舻。短檐苫稻草,微俸封渔租。
泥浦喧捞蛤,荒郊险斗貙。鲸吞近溟涨,猿闹接黔巫。
芒屩泅牛妇,丫头荡桨夫。酢醅荷裹卖,醨酒水淋沽。
舞态翻鸲鹆,歌词咽鹧鸪。夷音啼似笑,蛮语谜相呼。
江郭船添店,山城木竖郛。吠声沙市犬,争食墓林乌。
犷俗诚堪惮,妖神甚可虞。欲令仁渐及,已被疟潜图。
膳减思调鼎,行稀恐蠹枢。杂莼多剖鳝,和黍半蒸菰。
绿粽新菱实,金丸小木奴。芋羹真暂淡,䶉炙漫涂苏。
炰鳖那胜羜,烹鯄只似鲈。楚风轻似蜀,巴地湿如吴。
气浊星难见,州斜日易晡。通宵但云雾,未酉即桑榆。
瘴窟蛇休蛰,炎溪暑不徂。伥魂阴叫啸,鵩貌昼踟蹰。
乡里家藏蛊,官曹世乏儒。敛缗偷印信,传箭作符繻.
椎髻抛巾帼,镩刀代辘轳。当心鞙铜鼓,背弝射桑弧。
岂复民氓料,须将鸟兽驱。是非浑并漆,词讼敢研朱。
陋室鸮窥伺,衰形蟒觊觎。鬓毛霜点合,襟泪血痕濡。
倍忆京华伴,偏忘我尔躯。谪居今共远,荣路昔同趋。
科试铨衡局,衙参典校厨。月中分桂树,天上识昌蒲。
应召逢鸿泽,陪游值赐酺.心唯撞卫磬,耳不乱齐竽。
海岱词锋截,皇王笔阵驱。疾奔凌騕褭,高唱轧吴歈.
点检张仪舌,提携傅说图。摆囊看利颖,开颔出明珠。
并取千人特,皆非十上徒。白麻云色腻,墨诏电光粗。
众口贪归美,何颜敢妒姝。秦台纳红旭,酆匣洗黄垆。
谏猎宁规避,弹豪讵嗫嚅。肺肝憎巧曲,蹊径绝萦迂。
誓遣朝纲振,忠饶翰苑输。骥调方汗血,蝇点忽成卢。
遂谪栖遑掾,还飞送别盂。痛嗟亲爱隔,颠望友朋扶。
狸病翻随鼠,骢羸返作驹。物情良徇俗,时论太诬吾。
瓶罄罍偏耻,松摧柏自枯。虎虽遭陷阱,龙不怕泥涂。
重喜登贤苑,方欣佐伍符。判身入矛戟,轻敌比锱铢。
驿骑来千里,天书下九衢。因教罢飞檄,便许到皇都。
舟败罂浮汉,骖疲杖过邘。邮亭一萧索,烽候各崎岖。
馈饷人推辂,谁何吏执殳。拔家逃力役,连锁责逋诛。
防戍兄兼弟,收田妇与姑。缣缃工女竭,青紫使臣纡。
望国参云树,归家满地芜。破窗尘癡癡,幽院鸟呜呜。
祖竹丛新笋,孙枝压旧梧。晚花狂蛱蝶,残蒂宿茱萸。
始悟摧林秀,因衔避缴芦。文房长遣闭,经肆未曾铺。
鹓鹭方求侣,鸱鸢已吓雏。征还何郑重,斥去亦须臾。
迢递投遐徼,苍黄出奥区。通川诚有咎,湓口定无辜。
利器从头匣,刚肠到底刳。薰莸任盛贮,稊稗莫超逾。
公干经时卧,钟仪几岁拘。光阴流似水,蒸瘴热于炉。
薄命知然也,深交有矣夫。救焚期骨肉,投分刻肌肤。
二妙驰轩陛,三英咏袴襦。李多嘲蝘蜓,窦数集蜘蛛。
数子皆奇货,唯予独朽株。邯郸笑匍匐,燕蒯受揶揄。
懒学三闾愤,甘齐百里愚。耽眠稀醒素,凭醉少嗟吁。
学问徒为尔,书题尽已于。别犹多梦寐,情尚感凋枯。
近喜司戎健,寻伤掌诰徂。士元名位屈,伯道子孙无。
旧好飞琼翰,新诗灌玉壶。几催闲处泣,终作苦中娱。
廉蔺声相让,燕秦势岂俱。此篇应绝倒,休漫捋髭须。
元稹

元稹

元稹(779年-831年,或唐代宗大历十四年至文宗大和五年),字微之,别字威明,唐洛阳人(今河南洛阳)。父元宽,母郑氏。为北魏宗室鲜卑族拓跋部后裔,是什翼犍之十四世孙。早年和白居易共同提倡“新乐府”。世人常把他和白居易并称“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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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译文

史记·商君列传

司马迁司马迁 〔两汉〕

  商君者,卫之诸庶孽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其祖本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痤病,魏惠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痤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后臣,因谓王即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

  公叔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

  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厀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鞅曰:“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耳。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

  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於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学者溺於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令行於民期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於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於公战,怯於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化之民也”,尽迁之於边城。其后民莫敢议令。於是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居三年,作为筑冀阙宫庭於咸阳,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而集小乡邑聚为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平斗桶权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虔复犯约,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强,天子致胙於孝公,诸侯毕贺。

  其明年,齐败魏兵於马陵,虏其太子申,杀将军庞涓。其明年,卫鞅说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领阨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东徙,秦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孝公以为然,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公子昂将而击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昂书曰:“吾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昂以为然。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而袭虏魏公子昂,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魏惠王兵数破於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献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魏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卫鞅既破魏还,秦封之於、商十五邑,号为商君。

  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赵良见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见也,从孟兰皋,今鞅请得交,可乎?”赵良曰:“仆弗敢愿也。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闻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贪名。’仆听君之义,则恐仆贪位贪名也。故不敢闻命。”商君曰:“子不说吾治秦与?”赵良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无为问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鲁卫矣。子观我治秦也,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语有之矣,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终日正言,鞅之药也。鞅将事子,子又何辞焉!”赵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行而无资,自粥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缪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一救荆国之祸。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德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闻之,款关请见。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於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於府库,德行施於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德也。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为事,而大筑冀阙,非所以为功也。刑黥太子之师傅,残伤民以骏刑,是积怨畜祸也。教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效上也捷於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为教也。君又南面而称寡人,日绳秦之贵公子。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何不遄死。’以诗观之,非所以为寿也。公子虔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懽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寿乎?则何不归十五都,灌园於鄙,劝秦王显岩穴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德,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於之富,宠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宾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

  后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昂而破魏师,弗受。商君欲之他国。魏人曰:“商君,秦之贼。秦彊而贼入魏,弗归,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复入秦,走商邑,与其徒属发邑兵北出击郑。秦发兵攻商君,杀之於郑黾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将昂,不师赵良之言,亦足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於秦,有以也夫!

和余元明时元明邀余同李次元夜饮

王之道王之道 〔宋代〕

坐中强半是同年,赖有斯人席更圆。
跨马未须贪远道,举觞聊复望青天。
枯荷折苇三墩路,明月清风百丈船。
俯仰便成陈迹恨,须知此集不论钱。

赞历代天师·第二代嗣师讳衡字灵真

白玉蟾白玉蟾 〔宋代〕

光和初载大丹成,有甚工夫事汉灵。
夜半玉舆飞紫露,春风春雨满阳平。

满庭芳 答人问,缘甚出家,如何修炼

王丹桂王丹桂 〔金朝〕

闲写荒词,谩成拙句,略将管见铺陈。贪迷世梦,虚度二十春。忽悟前头路险,拖恩爱、孰敢因循。投玄教,搜穷密妙,坦荡乐天真。清贫。活计好,还淳反朴,养素颐神。幸清风作伴,明月为邻。占得逍遥自在,从乌兔、东出西倾。忘言处,些儿消息,能有几人闻。

偈六十三首

释道宁释道宁 〔宋代〕

兔走乌飞,暗移时节。
入夏早三旬,衲僧彻未彻。
休寻向上关,莫问西来诀。
健则松径閒行,困则堂中便歇。
恩光一道皎然,旷劫未尝生灭。
无物可并雌黄,教我云何剖说。
回头踏著自家乡,始信秤鎚浑是铁。

次张昌化合溪新亭韵

刘过刘过 〔宋代〕

燕尾溪流上下分,中馀里许地翻平。
林疏邑屋高低见,水涨航船来往轻。
坡老已仙谁杰作,诗人为县得重评。
唐山见说双溪馆,今见双溪亭又成。

夜坐听沅江水声二首 其一

王庭圭王庭圭 〔宋代〕

雨过风林生夜清,坐邀明月正关情。渔童酒醒莫吹笛,要听一江秋浪声。

过段平章墓(平章即段功也)

冯诚冯诚 〔明代〕

田横五百剑孤身,转眼关山半委尘。
白阙玉楼招客记,南滇彩璧说诗人。
苍山夜黑云遮月,金马天寒鸟怨春。
共说平章迷绣幕,至今应乐水声频。

至正壬辰之春余卧病始起遭时多故奔走山谷间

胡翰胡翰 〔明代〕

病起不饮酒,客来意何如。
四座皆春风,燕燕深相於。
富有富贵交,贱有贫贱趋。
古意吾所爱,今人宁见迂。
忘情衡门下,言笑色旉腴。
忽淹嵇康驾,何烦翟公书。¤

送王员外迁崇教(崇教典僧官)

高启高启 〔明代〕

能书晋公子,清宦称高情。
海树朝帆远,江风夏服轻。
官从三省去,僧出万山迎。
谁说簪缨累,名林得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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